问教 | 治理幼儿园小学化，不能只治理幼儿园

作者 | 熊丙奇 教育学者、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

曹美丽的儿子还不满六岁，2019年五一假期后就要开始辛苦的学前班生活：每天上午四节课、下午两节课+课外班的设计，在学校端坐6、7个小时后，晚上回家还要写作业。这样的选择对还是错？曹美丽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。她用了半年时间纠结，最终还是选择了让儿子从幼儿园大班退学转读学前班，三个月学费1.5万元。类似曹美丽这样的家长不少，这导致幼儿园大班“空班化”，幼儿园大班不教小学内容，家长就送孩子去学前班。（凤凰周刊 4月24日）

去年7月，教育部办公厅发布《关于开展幼儿园“小学化”专项治理工作的通知》，明确规定，社会培训机构也不得以学前班、幼小衔接等名义提前教授小学内容，各地要结合校外培训机构治理予以规范。但是，幼儿园大班“空班化”，培训机构的学前班大摇大摆举办表明，治理幼儿园小学化，只治理了幼儿园，而社会培训机构的提前教学却没有得到有效治理。这是治理幼儿园小学化必须解决的问题。

毫无疑问，幼儿园大班“空班”，培训机构“学前班”火爆，这既导致幼儿园学位资源浪费，又增加家庭的教育支出，还让孩子实际上接受的就是小学化教育。可以说，这样治理幼儿园小学化，是幼儿园、家长、幼儿“三输”，只有一个“赢家”，即鱼龙混杂的早教培训机构。这甚至让很多家长感到困惑，教育部门治理幼儿园小学化，难道是为早教培训机构服务的？要有效推进幼儿园去小学化，必须切实把所有早教机构都纳入统一治理，禁止进行提前教学。

针对幼儿园大班“空班化”问题，有人建议，幼儿园不应该“一刀切”去小学化，既然家长有需求，小学的“零起点”教学又做不到，为何不给孩子上一些小学知识，做好“幼升小”衔接呢?这当然是一个解决办法，但如此一来，幼儿园去小学化的努力，也就前功尽弃。幼儿园阶段不能给孩子进行过早的知识化教育，这是国际共识。从幼儿园到小学，需要“衔接”，但衔接不是进行提前的小学教育，而是培养孩子的兴趣与行为习惯。提前进行小学知识教育，反而不利于培养孩子的学习习惯。

幼儿园去小学化面临的阻力，概括而言，主要有三方面，一是有的小学没有实行“零起点”教学，甚至在幼升小面试中考学生的小学知识;二是家长希望孩子“早学”、“多学”知识，觉得幼儿园去小学化后，孩子什么也没学到；三是幼儿园去小学化，但社会早教培训机构却上小学内容，别人的孩子去学，自己的孩子不学，肯定会“掉队”。分析这三方面原因，最主要的是第三方面。道理很简单，如果所有社会早教培训机构也不得进行小学知识教育，那么，家长也就不会因其他学生早学而变得更加焦虑，而当大部分孩子都没有接受小学化教育时，小学也就必然会推进零起点教学了。

因此，在推进幼儿园去小学化时，必须明确禁止社会早教培训机构提前进行小学化教育。这一点，教育部办公厅发布的《关于开展幼儿园“小学化”专项治理工作的通知》已经明确，问题在于，没有有力的具体治理行动。

治理社会早教培训机构的提前“小学化”教学，首先必须健全教育备案制度，即要求所有培训机构的培训项目、内容都必须向教育部门备案，通过备案，教育部门才能了解培训机构是否在进行提前教育、超前教育。目前，由于没有建立健全教育备案制，培训机构的提前教学、超前教学，主要依靠家长举报，但要本来就想让孩子接受小学化教育的家长举报，是不太现实的。缺乏教育备案制，治理培训机构的提前教学，就会是玩“猫鼠游戏”。

其次，要制订《禁止超前教育法》，把所有超前教育均纳入法律加以禁止。目前，我国禁止超前教育，采取的是行政治理模式，这种治理，一方面力度有限，另一方面则缺乏长效机制，从发达国家经验看，治理超前教育，有专门的禁止超前教育法，这是对所有超前教育（包括学前教育、义务教育）的系统治理。治理超前教育，维护基础教育的秩序，给所有孩子营造健康的成长环境，也是依法治教的重要内容，需教育部门和全社会高度重视。